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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那是1970年的初夏,我参加了全团部队建设先进集体、先进个人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。接手的第一个任务,是总结驻守石臼坨部队加强战备的事迹和经验。那时,我20岁出头儿,刚参军5个月。
石臼坨是位于我的家乡乐亭县西南部渤海海域的一个岛屿。驻守石臼坨的,是海防连的一个排。连部在乐亭县大清河村旁,距石臼坨还有4公里多。那天,我请海防连的一位战士做向导,一大早就从连部出发了。
在一片海滩上,战士指着远处一片朦朦胧胧似山又似雾的地方说,那就是石臼坨。
由于正值落潮,岛屿有一面与陆地相连,我俩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石臼坨走了过去。潮水刚退,海滩上十分湿滑,一脚下去,两三个趔趄,实在是跋涉艰难。海滩上面,原本黑压压地爬跑着一群又一群被当地人称作“驴粪球”的小螃蟹。它们远远地看到有人走过来,惊恐地钻进窝里,转眼间便消失得无踪无影。等我俩走过去,便又很快冒了出来。
随着太阳渐渐升高,雾气慢慢散去,距离石臼坨越来越近,一片生机盎然的高地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。我心里怦然而动:这就是石臼坨?它竟是这般美丽!
天上,雄鹰盘旋,海鸥飞舞,许多不知名的鸟儿,欢快地展示着五颜六色的羽翅和清脆悦耳的歌喉;地上,一片片绿草鲜花随风散发出阵阵清香,蜜蜂和彩蝶在其间翩翩起舞,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盘藤或粗或细,或疏或密,枝叶迎风摇曳,沙沙有声。
除了繁茂的草木,就是整齐的庄稼。岛上有十几户人家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过着世外桃源般的农渔生活。
这个岛也真奇异。周边大海环抱,无际无涯,岛上却土地肥沃,池塘、井下尽是甘甜的淡水。凡池塘稍深、稍大者,俱是蛙声一片,河鱼畅游。水中生有一种奇异的泥鳅,扁圆身躯,遍体金黄,常常被捉来养在瓶中观赏,钻上钻下,甚是好看。
岛上有一座曾经的寺庙,大殿、禅房尚好,雕梁画栋,飞檐流丹,虽有凋落缺残,但往日灵秀依稀可辨。守岛的干部战士们就在这里学习和生活。白天,屋顶炊烟袅袅;夜晚,窗下烛光闪动。一个排,三十多人,大家食则同桌,卧则同炕,形影不离,亲如手足。伙食除了部队按正常指标供应外,他们还开荒耕种了一些土地,收获了不少粮食和蔬菜。有时候,还捉几只野兔,拣一些野鸭蛋,或是用蔬菜和渔民们换点儿鱼虾。应该说,吃得很是不错,只是文化生活十分单调,难免让人时感寂寞。那时没有电视,听收音机和看报纸便成了大家了解外部世界和信息的主要渠道。团里很关心他们,大约一个月左右便派电影队来给他们放一次电影。逢年过节,驻地所在的北港公社的电影队也前来慰问演出。每逢这时,战士们便欢呼雀跃起来。“电影队来啦!电影队来啦!”常常有人飞跑着,喊叫着,去告诉因为在远处站岗而尚不知此喜讯的战友。
平时,战士们每天都要进行战备教育、军事训练和巡逻执勤。训练要求严,难度大,三伏挥汗如雨,三九手脚冻裂。巡逻执勤不避风霜雨雪,越是天气恶劣,越要加倍提高警惕,在那布满荆棘的草木丛中往来穿梭。飞叫几只鸟雀,跑动一只兔子,他们都会侧耳静听,辨明缘由。绊倒在地,或者衣服划破,手脸划出鲜血,都是常有的事。但是,无论多么艰苦,多么劳累,他们从来都没有怨过、怕过。他们心里只有守卫海岛,保卫祖国。
他们深深地感动着我。我满怀激情地采访了他们的事迹,撰写了他们在大会上的发言材料。他们的发言博得了与会代表长久不息的热烈掌声。
从那时起,我深深地爱上了石臼坨。1970年至1976年间,我曾经怀着缠绵的依恋和关切,前后十多次到那里采访、调研和体验生活。每次去,都像回家一般兴奋和激动。
也是从那时起,我爱上了守岛的战士。他们来自祖国各地,这么多年过去了,沧桑巨变,人生路各有不同,他们都在哪里?他们都还好吗?(夏玉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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